之前沈晚棠在楚安也曾开堂义诊过,可惜连小小的水花都没有掀起。大家瞧着这个年轻的姑娘,虽然面善却也不敢随意的将性命交到她手上,哪怕是最穷苦的百姓,第一时间也是找上在医馆里坐诊的大夫。
只因西楚女子的地位并不高,自十三年前敬明长公主死后,民间竟慢慢传出一种敬明长公主因其女子之身,妄行男子之事,有悖于德行,是以老天才会降下惩罚。自古女子身处高位,手有权势,学识过人的女子都没有好下场。
一开始传言只是在民间流行,后来连不少达官贵族都对此深信不疑了,唯有当今圣上——敬明长公主一母同胞的弟弟——文正帝对此种言论厌恶不已。曾当众歌颂,肯定嫡姐对国家的贡献,甚至为敬明长公主塑了人像,建了寺庙,只盼她在不用在受苦楚。
只是,在塑像和建造寺庙的时候意外频出。再加上几位与长公主生前交情甚好的女性好友也先后遭遇不测,许多优秀杰出的女性也是先后遇难。民众对女子有才会遭天谴的说法是深信不疑了,可文正帝执意要落成寺庙。导致民间对敬明长公主的说词更大了。
由于寺庙建造的规模浩大,又是项劳民伤财的工程。等到寺庙建成的时候便是香火惨淡,便逐渐成了尼姑庵。有失身的女子或德行有亏的女子便会被送到寺庙里聊此残生。所以,在楚安,凡进过长公主庙的女子都被视为不吉利,不祥之人。长公主庙也被视为禁地,一般人都不会靠近那里。
只有文正帝,每年到了长公主忌日的时候,都会带人在寺里祭祀姐姐。
国民虽然对文正帝的做法颇有微词,但对其维护嫡姐名誉,重情重义的做法大加夸赞,到如今依旧是一桩美谈。
渐渐的,西楚对于女子的约束管制也是越来越严格。文正帝也抵挡不住民心民意,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。
每当沈晚棠为百姓义诊的时候,都会有人对她的做法评头论足,认为其做法伤风败俗。这也是沈晚棠为玉腰楼的姑娘们问诊的一大原因。
医者父母心,可西楚对风尘女子抱有极大的恶意。没有医生愿意为染病的姑娘们诊治。
玉腰楼是楚安最大的花楼,以其为首,不管是哪家花楼都将沈晚棠视为贵人。为保护沈晚棠的名誉,都对其身份闭口不谈,只有楼里的姑娘们患了病,才去悄悄的将人给请过来。
就算这次,沈晚棠救好了佟氏,可是引起了不小的轰动。几乎是所有人都抱着怀疑的态度。
“你也知道,按照西楚的民风来看,这是多难得事!”殷月白咬着糕点,忿忿得对着沈晚棠说。
“哎呀,月白你最好了嘛。”一贯面不该温柔色得沈晚棠对着殷月白开口撒娇道,只有在殷月白面前,沈晚棠才会露出情绪来,才像她这种年纪得小姑娘。
“哼。”殷月白冷哼着。沈晚棠继续拉着她的手撒着娇。
“我父亲快到西楚了。”突然,殷月白一改刚才傲娇的神色开口道。
沈晚棠的神色也严肃起来,“我知道了。”
殷月白的父亲殷先生,是从小教养着沈晚棠的人。
“正好林府的事情也做得差不多了。做好准备迎接老师。”沈晚棠捻起一杯茶缓缓道。
“老师这一去已是好长时间了,不知道有没有想念楚安。”
窗外的雪已停了,风也不再吹了。太阳虽挂在高空,走在下面的人去没感到多少暖意,今年的冬日仿佛比往年要更冷些。
“老师这次又要斥责我的做法了。”沈晚棠将目光移到院中的梅花树上,梅花已经谢了,院中却依旧留有梅花的残香。
“你知道就好。”殷月白吃完了点心,拿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壶茶。每次都这样,可每次还是一样的行事风格。
此时,章庭轩正坐在章夫人的屋里滔滔不绝的说着沈晚棠的好。章家的人也都围坐在一起一边听一边吃着早食。章家人酷爱在一起吃早食。
“母亲,你不知道,忍冬姑娘她医术有多高明。现在城里都传疯了,她治好了林夫人的恶疾!那可是连太医院都束手无策。”章庭轩一提起沈晚棠就有说不完的话,眼里闪着亮光。脸上的表情很是生动。
章夫人和章道成全都一脸慈爱的看着小儿子像打开了话匣子一样,话说个没完的样子。章庭轩肚子里没多少墨水,但每次都能找到很新奇的角度和不同的形容词来夸赞沈晚棠。只要一和他说话,不管话题多偏都能让他引到沈晚棠身上。
自他回来的这段时间里,章家全家不知道听了多少关于沈晚棠的事情。就连看门的大狗都知道许多关于沈晚棠的事情。
可他说了这么多,家里人愣是没听腻,反而对沈晚棠好奇起来,到底是怎样的一个女子。只因章庭轩回来后变化太大,完全不像一个人,若不是阿彦一直跟着,还有那股骨子里透出来的霸道。章家险些就要怀疑这不是他们的小儿子了。
“母亲,我跟你说啊,当时我可是都见到外祖父了,咳咳咳......”章庭轩因为太过激动又咳嗽起来。
见他咳嗦,章夫人顿时心疼起来,“我的儿啊,你到底是吃了多少苦。”一边说,一边拿着手帕拍他的后背。当时章庭轩一进门的时候,章夫人差点没认出来。她从小惯着的小儿子,整个人都瘦的皮包骨头,穿的衣服也就比寻常百姓穿的粗布麻衣好一点点。还落下了咳嗦的毛病。
她抱着章庭轩一顿痛哭流涕,差点让章庭轩缓不过气来。那之后,每当章庭轩外出的时候,府里明里暗里的都带着不少护卫以确保他的安全。
“我没事,母亲,要不是忍冬姑娘,我可能就没命了。您这些年来身子也不好,一直在服用汤药,效果却没有多少,不如把忍冬姑娘请到家里来给您瞧瞧。”
自从得知了沈晚棠来了楚安,章庭轩就多次提议要将沈晚棠请到家里来给章夫人看病。可章夫人却对沈晚棠存有偏见,一是因为女子有才,则有不详的说法。女子有才会给家中带来祸患。
二是沈晚棠作为女子在外抛头露面,又给花楼里的女子问诊。作为世家大族培养出来的女子,本就对花场中的女子带有偏见,沈晚棠此举更是惹了她的不喜。
沈晚棠又叫章庭轩念念不忘,虽然章庭轩遭罪后整个人变了许多。章夫人看见也高兴,可是听到来向她汇报的人以及阿彦说,章庭轩围在沈晚棠身边的样子就像一只讨主人欢心的狗,她也曾偷偷跟出去瞧过,只觉得下人还是说的轻了。他远看着章庭轩护着戴斗笠的女子,只觉得刺眼极了,居然让文贤侯府的小少爷屈尊降贵。
虽然对听章庭轩说,对沈晚棠的医术也生出几分好奇,但还是有所顾虑。
章庭轩的大哥章庭熠见自家弟弟的样子只觉得欣慰,也跟着劝道:“母亲,既然三弟都这么说了,不如把那位沈姑娘请到家里来给您瞧一瞧。”
章夫人听到向来稳重的大儿子都这么说了,心下动摇了几分。几年前,她身子逐渐越来越差,看了多少医生,吃了多少府副汤药都没有效果。她对沈晚棠的医术也很是期待。
“母亲,你看大哥都这么说了,就把忍冬姑娘给请到家里来吧,她定有办法的。”章庭轩听到大哥都向着他说,只觉得底气都大了。
“哈哈哈,难得我儿为你母亲如此着想,那就把沈姑娘给请到家里来吧。”章道成听了一早晨,也耐不住小儿子的百般洗脑,“夫人,即以病了这么些年,我章家又不是缺了银子,就把人给请到家来给你瞧瞧。就算是治不好也没有损失啊。”
听到章道成如是说,章夫人也点了头,“那就等平南将军夫人身体无恙后。”
听到章夫人和章道成都同意了,章庭轩顿时开心的不知所以。脸上的开心肉眼可见,又因太过于激动咳了几声。
家里人瞧他的反应全都哈哈笑起来,又继续其乐融融的吃起了早食。
太阳逐渐西落,沈晚棠今天无事便待在林府中。邓知薇听闻后特意来寻她,她一见沈晚棠就格外亲切,拉着她的手说了许多体己话。沈晚棠便也陪着她一起闲聊。
“这么说,你从小就跟着舅伯一起长大?”邓知薇听沈晚棠说起她小时候的事情,才知道她父母早逝,从小就跟着舅伯一家长大。家里世代从医,她也从小在熏陶下成长,舅伯一家也怜她父母早逝,待她极好。只是可惜,舅伯后来也在一场瘟疫中染病去世了。
如今世上只剩下她和表姐,也就是殷月白相依为命。
邓知薇听闻后,脸上露出歉意,竟将人家的陈年往事给打听出来了。
“嗯,都已经是过去了,我和月白也早已不在意,如今只剩我们两个人没有埋没了家里的医术已经很是满足了。”沈晚棠抿了一口热茶,淡淡说道。
“忍冬,你这茶,闻着香,喝起来更是唇齿留香。桂花拿来窖茶竟是如此令人沉醉。”邓知薇喝着沈晚棠的茶,只觉得心满意足。任何一个人喝了沈晚棠的茶都忍不住讨要些去。